ADSTRUGLE

手里的弓和箭 射不下的明月

[双天王][RPS] 一刹

镜中幻梦。

(鸽再起时到底什么时候上映)

部分事件有现实参考,但⚠️是假的


 

 

  剧组为雷洛雷用贤父子齐心的决战高潮戏准备了好几部轮椅,由几个道具师推进来,Aaron用肩膀撞Andy,让他看那边。

  Andy对道具准备这种事当然司空见惯,Aaron却不然,即使他在出名前就已经在影视行业摸爬滚打过,却仍然对片场的任何新鲜事都感兴趣,过去跟着道具师将轮椅推来推去。

  受他感染,Andy也走过去,刚过去便被拉下水。 “老豆!”Aaron还带着雷用贤的妆,却用自己的口气叫他,“上来坐!”

“乱来!”Andy咳一声,故意用颤颤巍巍的雷洛声线责备他,却已经上前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在轮椅上,Aaron好像已经等不及,他刚一坐稳就猛地向前推,差点把Andy铲飞出去。

“小心!”Andy笑出声,敲打他,“要把老豆锭飞吗?”Aaron也笑,握着把手在原地转几个圈,直转得Andy眼前金星一片。

  忽然听到场地内电流声起,喇叭已经在召集各路人马就位,Andy赶紧揉揉脸从轮椅上站起来,两人一起乖乖退到旁边。今晚是室内戏大场面,虽然未到杀青,却是他与Aaron一起拍的最后一场戏。港岛影视工业正值黄金年代,流水线快餐与精致小点任君挑选,代价则是他们变成繁荣工业的一个小小齿轮,放在何时何地发挥出什么作用都有专人规划,Aaron跟他讲过自己接下来除了单人戏还有电台活动要参加,Andy的日程表上排的则是电视节目。

  卖力一天,到深夜终于完成这场重头戏,场地内一片互道辛苦与多谢的声音,而Aaron把他们的外套一起拿过来,边穿边说:“接下来一周我都有安排。”

  说这话时他看起来有点失落,Andy找到袖管,边问:“真的?”

  Aaron闷闷地点头,Andy避开他的目光,佯装穿外套,状似随意地问:“真的一点时间都挤不出来,连晚上兜风的时间都没有?”

  说完他再看Aaron,他果然如预期中一样惊喜地抬起头,即使雷用贤抹了过多发胶的发型纹丝不动,Andy也好像能看到他的额发被猛地带起来的样子:“什么时候?”

“再联系啊,”他说,“call你。”他知道只要这样说,Aaron不仅今天会开开心心收工,且这种开心一直会蔓延到下周喘不过气的日程里。

  其实他们都是一样,Andy在回去的车上想,带点期盼地看飞掠过窗外的霓虹灯。

 

“这么早啊华仔?”就算整个剧组都对Andy拍戏的习惯了然于心,路过的灯光师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句。Andy对他微笑点头,看到化妆师已经在房间那边等,便径直走过去。雷洛已经老了,但他还年轻,于是他坐在镜前,看化妆师给他添上皱纹,染好白发,自己也找找感觉,让眼神中只属于年轻人的部分沉到最底。

  开工半日,还需要一个烟雾缭绕的镜头。Andy和雷洛两位一体在烟雾中已经坐了大半天,险些被手头的烟烫到。导演一向讲究效率,港岛导演大都如此,不知道今天为何格外磨蹭,又放全剧组休息几分钟,说他要与摄影商议。

  Andy于是夹着那支烟独自迈进休息室坐下,对镜一看,雷洛状态仍在,头发花白,眼神迷离,于是他深深吸一口烟,对镜悠悠吐出去。

  镜中人在模糊的白雾中与他对望,指间夹着一支烟,火星时隐时现。烟雾散尽,镜中出现的却不是他的脸。

  Andy几乎屏住呼吸,怀疑自己花了眼,又疑心自己做梦。他们昨天才刚刚见过面,比他还小几岁的后生仔,讲话会咧嘴笑,眉眼青春,且绝无忧愁,连对戏时的恼怒都显得做作,因为他大概尚不能体会戏中父子反目的“恨”——怎么可能有这样冷峻凌厉的眼神,眼角额头的皱纹和眼中掩不住的神态又加多几分苍老疲惫,像在自己不知道的某处枯耗了百年光阴。

“Aaron?”

  他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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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景搭建费了很大的心思,匹配导演“还原当年香港味道”的野心。服装道具也一并跟上,化妆师明明已经在他头发上打过发油,这会又说不够,还要打多一次。

“怎么样,Aaron?”

  刚才给他扑粉时他闭上了眼,听见化妆师的声音,睁眼便看到镜中的磊乐,西装马甲一丝不苟,因为已近尾声,脸上也特意添了老态,他感激化妆师的用心,点头微笑:“很好。”

  隔壁房间说话声仍未间断,还没轮到磊乐出场,于是他只是坐在镜前干巴巴地看着磊乐。改了名字仍是换汤不换药,只怪五亿探长的故事几十年后仍有市场。磊乐是抽烟的,许多其他角色也抽烟,片场时常有股呛人的味道。他吸吸鼻子,刚好门口闪过场务,通知他:“Aaron,马上就好了。”

“好。”他简短回应,点起一支烟,再次闭眼在心中寻找属于磊乐的氛围。这场戏,故事发生的地点,磊乐在这段故事中的角色——

  他吐出一口烟。磊乐在接下来这段故事中该很愤怒,却又因为大潮滂滂而带些虚张声势,他在心里谨慎地一步步揣摩,舒展身体,将坐姿调整成磊乐的姿态。

“活着不过是为了吃饭。”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么一句话,未及反应,他就已经低声将这句话重复一遍。这是什么话,在什么时候?

  他呼吸一顿,想起以前他曾看着银幕上的人说出这句话,变成贯穿电影的主题语,那时那个人叫作雷洛。

  以前,噢,已经有快三十年。

  就在他刚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睁开了眼睛。

  雷洛正看着他。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烟从突然麻木的手指间坠落下去。镜中人并没有像他预期的那样消失,成全他拍戏劳累产生幻觉的借口,雷洛仍在看着他,西装现在看来有些宽,特意在肩膀处作出处理,以增强五亿探长的气势,头发的白是新染的,意在尽可能地让观众看电影时看到的是雷洛而非演员本人。

  可他并没有这种感觉,他能透过一切刻意扮老的妆造看到那双年轻的眼睛,他能想起那双眼睛凝视着他的时候,他也依然记得那张脸与自己离得极近时彼此乱掉的呼吸与心跳声。

  雷洛嘴唇微动,他努力想挣脱桎梏凑上前去看他。他不想错过任何可能传递的信息——

“Aaron!”

  Aaron猛地回头,场记已经站在门口,导演站在他身边,单手叉腰,友好地笑:“可以开始了。”

“好。”他下意识回答,身体又仿佛突然恢复知觉,起身拍拍马甲的褶皱。他再看向镜子里时,镜中只有属于磊乐的手和背后的半边橱柜。他低头整理纽扣,掩住自己的自嘲一笑。

  也许他只是——即使过了这么久,即使拒不承认。

  也许他只是想念……

  他迫使自己中断这种想法,弯腰拾起那支烟,快步朝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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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ndy杀青当天,Aaron打来电话,背景音乐震耳欲聋,他简直是扯着嗓子在喊。“我听说你今天杀青啊Andy!”他喊,“恭喜!”

  Andy怀疑Aaron能不能听到他说的话,不过他还是说了。“你在哪里?”他问,“这么吵?”

  Aaron果然没有听见,依旧在喊:“我要走了,马上就开始了!很快Call你!”

  电话挂断,Andy摸着下巴出神,忍不住让司机打开车载电台寻找他的踪迹,换了几个台,果然听到主持人播报新近回港的人气明星在商场参加电台活动的消息。Andy托腮听完整段播报,内心的一点欣喜悄悄生长出来:这次活动结束他们都有一两天时间,正好可以加在一起兑现上次的诺言。

  主持人开始用闲聊的口吻说起Aaron出名的那支广告。广告的时间很新,Andy早就听说过,不过在Aaron回港时才真正看过,本来只为第一次见面时多一个打开话题的方式——幸会幸会,我看过那支广告,真是好靓仔——却没想到他们从相遇到熟识,再到如今关系这么密切,几乎每一步都没按照娱乐圈交友的既定模式来。他出道与成名都更早,Aaron只算刚踏进娱乐圈,听他说话时眼睛都一眨不眨,Andy华仔换着喊,语气却不像在喊合作对象,像称呼一个伙伴。

  是什么时候再进一步的?Andy发觉自己想不起来某个具体的时间或事件。只知道Aaron打电话过来,他就接起,或是一起出现的场合他看到Aaron站在那里,就也走过去跟他站在一起,次数渐渐增加,直到偶然变成经常,隔阂化作默契。就好像此刻,此刻他坐在车上,听着电台节目结束的轻音乐,就忽然有些想念那张笑脸。

  哪座山适合去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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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aron在掌声中鞠躬,又跟走上前的导演和其他演员用力拥抱,再感谢所有人的辛劳。今天是他最后一次与磊乐合二为一,流程一切正常,他的戏份刚刚顺利杀青。

“多谢大家,”他连声说,“多谢!”

  坐上车时天已经黑了,拍完这部戏,他预留出了做演唱会的空档,排练日程还没开始,经纪人在前排问:“最近有什么安排?”

“再说啊,”他说,看着窗外靓丽霓虹灯颜色,“有空我想去赛车。”

  爱车已经是他的标签,相比起来赛车似乎被提及得并没有那么多。其实对他来说二者近似,靓丽外壳内只有小小空间,全神贯注时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每次踩下油门,他都恍惚觉得这种速度能将一切都抛在身后,无论是刚拍完的剧本,还是更为久远的过往。

  他最后一次检查头盔,目光直视前方赛道。赛道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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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ndy精心选定兜风地点,大半座山都未曾开发,因此人迹罕至,深夜车也很少,正适合他们两个。Aaron相当赞成,只在开什么车出去与Andy产生了一些并不激烈的分歧。

  不过最后他还是妥协,跟Andy在约定好的地下车场碰头,一句招呼未打,坐进车里升起车窗,Aaron才卸下兜帽长舒了一口气。

“Andy。”他叫他,语气认真,让Andy转头看他:“怎么了?”

“等会上山我要来开。”他放倒座位伸了个懒腰,又坐起来。Andy帮他重新把兜帽拉上:“没问题,”他承诺,“刚一到山上,就立刻换你开!”

  Aaron很满意地对他笑:“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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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馆外大概天已经黑了,舞台上却被几盏射灯照得亮堂堂,Aaron回头看向伴舞们:“辛苦大家,”他说,“再多一次。”

  即使距第一次站上舞台已经很久,他有时还是在彩排时想象台下坐满观众的样子。欢呼与掌声回荡,鼓点震得心跳声也激荡,灯光一圈圈从他身上荡漾开,扫过台下或兴奋或欢呼的脸,那是他流汗流得最痛快的时候。

  团队这次为舞台设计了诸多花样,升降旋转样样都有,因此他的任务除了完成每一个舞台表演,还有怎样吸引观众注意力,让他们耐心等待下一个舞台准备好。这对他当然不是难事,最后一次彩排结束,他跟大家告别时,已经在大致规划free talk的内容。感谢,当然要感谢,还有舞台的心路历程,当然还有电影,他刚拍过的,雷洛,不,他叫磊乐……

  他的脚步先顿了一下,因为他想起了镜子里的那张脸。很快他就继续向出口走去,可他的脚步又停下了,且迟迟没有动作。

  这时如果有人在门口喊一句“Aaron”,一定不会得到回应,因为他已经什么也听不到,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让自己被迟来的恍然大悟与惊骇填满。不是幻觉,也并非什么内心的投射,记忆太远,他本已经忘了。

  只不过那时候他们都以为那只是个荒唐的梦。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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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向盘已经转让给Aaron,他将爬山路开得如同平地,Andy就顺势向后一仰,放下一点车窗吹夜风。Aaron也放了一点车窗下来,兜帽外的头发被吹得向后飞。Andy看了他一会,又看自己在倒车镜中的脸,忽然想起之前片场的怪事,便随口说:“Aaron,之前拍雷洛时,我好像做了个梦。”

“什么?”

  Andy皱眉想了一会,不确定地说:“我梦见我在片场的化妆镜里看见你。”

“看见我?”Aaron已经笑出声,“真的?”

“我也不知道,”Andy又看窗外,“可能太累。我看到你变老了,穿着戏装,跟我的好像。”

“我也是雷洛?”Aaron不以为然,“不会吧,我不要演雷洛,不如去演ICAC。”

  Andy被他这句话的逻辑逗笑,附和:“对,下次还演雷用贤。”

“不是的,”他摇头,依然目视前方,语气里带上认真:“是我觉得你演得太好。”

  Andy揉揉他的头发,看他年轻的侧脸,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阵宽慰。

“快到山顶了吗?”

  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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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有空吗?最近怎样?还好,我一切都好,有什么事吗?只是一件小事,我之前拍戏的时候,好像在化妆镜里……

“Aaron?”

“Aaron?”

“对不起,”他惊醒,连忙道歉,“最近有点累。”

  简要跟经纪人讨论了接下来的安排,他靠在后座闭上眼睛。当然只能想想便算,已经是什么时候,难道还能因为看到一个奇怪的霓虹灯牌就急不可耐打电话告诉对方?

  他只是弄明白了这件事,像解开一个活结。原来听起来最像傻话的曾经真的发生,他们都是见证人,只不过一个看到了超前的预言,另一个却看到迟到的故事,简直像魔术师在大变活人,掀开黑布,已经只留一个人站在原地。

  那时没人预料到预言的尽头便是分离,他们因为这句傻话尽情幻想,空头支票也能让上山路一路都是笑声,像与他在一起的所有时刻,最鲜活又最不想回看。他们走向对方的过程不知不觉又自然而然,倒过来大概也同样成立,直到现在他也说不清他们是怎样渐行渐远。

  雷洛与磊乐到底怎样遇到,他也再不能问出口。已经太迟了,说傻话是年轻人的特权。

  但他还有——

 

  Aaron整理耳麦,擦擦汗湿的额头,离他最近的台下响起一片尖叫。

“接下来还有我的新电影,” 他说,“风再起时……”

  他早就知道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到处都是新闻。

“这次呢,”他不听内心另一个鼓噪的声音,继续说,“我演磊乐。”

  他当然会知道你演了磊乐,但也许他已经忘了。

“是雷洛,”他坚持说下去,“以前……”

  或者他还记得,但他没有告诉你。

“以前,”他又扶一下耳麦,“刘先生演过。”

“华仔演过。”

  他说。

 

  尖叫声四起,荧光棒晃得他几乎眩晕。欢呼声回荡在场馆中,海潮般将他托起,如同一场有限期的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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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ndy把手从Aaron的头上收回来,他全神贯注开车,眼睛亮得有神,嘴角隐隐带着笑。就当是做梦吧,他想,眼前的面孔还年轻,带着朝气和傻气,时常会笑,不会有那样阴郁的眼神与被年华洗练的姿态。他们都还年轻,会一直这样见面,一起做些傻事,一起点亮所有他们够得到的港岛的夜晚。

  他忍不住又伸手想帮他摘下兜帽,却听到Aaron问:“Andy,你说看到我变老了?”

“是梦来的嘛,”他回应,但Aaron却索性减速,扭头看他:“那是什么样子?”

  他摆出沉思姿态:“比现在黑一点,比现在皱纹要多一点——”说着伸手将他的兜帽拽下来,咧嘴一笑:“但还是够靓仔。”

  Aaron骄傲地昂头,又很快想到什么,问:“那你有没有看到你自己?”

  Andy一愣:“好像没有。”

  Aaron又减速,回头看了他好几眼,自得地笑:“我想得出你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头发有点白,有皱纹——”他单手在额头上胡乱比划,“拿终身成就奖,在台上说获奖感言。”

“哗,要想得那么长远吗?那你以后就头发白白在台上跳舞。”

“那我就请你当嘉宾……或者我还想演戏。”

“那我拿奖,你就做颁奖嘉宾,或者你拿奖,我就做颁奖嘉宾。”

“或者我们都当颁奖嘉宾,信封只有一个,我们就猜拳来拆。”

“等阵再说颁奖嘉宾——雷洛传续集的首映礼你要来吗?”

“导演放人我就一定来,放心啦Andy……我们是上山还是接着开?”

“我们上山吧,听说这里的夜景好美,我都还没看过。”

“我也没有——那我们出发了!”

 

-END-

 

 

“和你享受风景,即使有一刹感应,怀缅不来的,一生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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