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STRUGLE

手里的弓和箭 射不下的明月

[双天王拉郎][潘乘风/董浩博] 中环

《拆弹专家2》X《麦路人》

(前)拆弹专家X(前)金融才俊

summary: 我仍记得,但我未讲。


灵感来源:买周边时看到了把两张海报一起搭售的卖家,于是一晚临时起意。(Lof不样我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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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乘风本来不会走进那家麦记,他赶着去聚餐,刚拆了有记录来最大的一枚战争遗留炸弹,同袍大概都在等他到场再齐齐献上掌声。

  路过麦记时他被新品招牌的一抹彩色吸引,多看几眼,随后便听到里面有争执声,于是他便在门口站住向里看,几个年轻人站在楼梯上,似乎正与楼下两个衣着落魄的老人吵架,两个男人间还夹着一个小女孩,怯怯将自己藏在其中一人身后。他听了一会,大概明白,年轻人在指责他们占了自己的位。就这点小事,他当即准备离开,没想到争吵升级,年轻人几步下来便推搡他们,小女孩也被带着一起向后,惊慌间抱紧其中一个老人的腿。

  怎么说也被人叫作阿Sir,他当然不会任这种事在眼皮下发生,于是边推门进去,边大喝:“喂!”

  里面的人动作暂停,一起转过来看他。潘乘风还在内袋摸索证件,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有个人快步从他身边走过去,撞了他的肩膀。来人穿一身考究西装,头发油光水亮,右手还端杯咖啡,标准写字楼打扮,算算时间,大约是下班与加班的间隙出来放风。

  “不要动手!”那人声音虽然轻,语气却很坚决,转身向着年轻人,手臂抬起来挡住老人与小女孩。但年轻人们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其中一个叉起手臂,几乎比这人高了一个头,居高临下问:“凭什么?”另一个更着急,已经伸手抓住了这人的手臂,又用带着敌意的眼神看潘乘风,自动将他们划作同一阵营。

  “干什么?”潘乘风被他的眼神惹毛,几步上前,边掏出证件在他们面前晃晃,摆出威严十足的架子。他已经走到那个人身边,闻到一股淡香水味。年轻人仍不服气地盯着他,他索性将证件顶到他们鼻子下面:“看清楚吗?”

  “我们犯罪了吗?阿Sir!”他们翻翻白眼,故意将最后一句说得很重。

  “他们到底有没有占你们的位?”

  大概是因为他们站在这里,潘乘风又亮出身份,站在一旁本想上前的职员现在走上来向他确认:“他们的位置本来就在楼上。”

  潘乘风拿出气势,一个个将他们数落过去,夹杂一点他认为无关紧要的恐吓,直到他们排着队边瞪眼边无可奈何出去,他这才满意,也转身要走。

  “阿Sir!”有人在他身后叫他。

  潘乘风回头,这才看清西装男人的脸,是连小胡子都精心护理的类型,尽管那撇小胡子安在他脸上有点喜剧演员一样的滑稽。好在他的眼睛很有神,弥补了小胡子的违和,这会正真诚地看着他:“多谢!”

  潘乘风挥挥手,反而有些好奇:“你认识他们?”

  他摇头。

  “那你…”

  “只是正好路过管闲事,”他笑,“阿Sir都一样。”

  潘乘风挠挠头,觉得他说得也没什么错。西装男已经走到麦记门口,他也没有什么继续留下的理由,只是他们走出去后又不由得同时回看一眼,正好看到店内转角小电视开播晚间新闻,第一条便是潘乘风与同僚在引爆现场勾肩搭背。

  “这个是你?”他惊讶地问。

潘乘风自得地冲他扬下巴:“不像?”

  “不,”他被逗笑了,“没想到有这么厉害。”

“潘乘风,”潘乘风对他伸出手,他很快回握,也自我介绍:“董浩博。”两人的手放开,董浩博又取张名片递给他,潘乘风接过,见上面写:“董浩博,投资经纪”。

  “哇,金融才俊,”他半真半假感叹,在董浩博揶揄的目光中收好名片,指指前面跟他道别:“走先,”他说,“还有事。”

  “我也是,”董浩博对他扬起手中咖啡,划一个虚空弧度,“阿Sir再见!”



 

  最近他一直都坚持复健,体能测试也逐项达标,这让潘乘风心情很好。这晚他坐港铁去书店买几本营养书,又在小酒吧坐一会消磨时间,突发奇想要慢跑回去检验复健成果。

  “”阿Sir?”路过大厦背面小巷突然有人出声叫他,潘乘风回头,只看见路灯阴影里的一点火星。

  “谁?”他问。人影慢慢走到灯下,一身西装,留小胡子,他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董浩博,”他大概看到潘乘风的困惑表情,好心提醒,“麦记。”

  “哦!”潘乘风恍然大悟,“金融才俊。”

  “那我应该叫你靓仔阿Sir吗?”他失笑,表情又迅速转为关切:“我有看到新闻。”

  “嗯,怎么了?”潘乘风点头,“庙街炸弹。”

  董浩博一时没有说话,眼神下移,迅速从他腿上滑过,又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没什么,”潘乘风轻松回答他,“是只剩一条腿。”董浩博微微瞪大眼睛,不知道是吃惊这个事实还是吃惊于潘乘风的态度:“但…”

  “拆弹靠双手嘛,况且我一直有体能锻炼,还是这么fit。”潘乘风上下拍拍自己,忍不住又好心情地笑了:“现在等复职。”

  董浩博的眼神中充满钦佩:“真厉害。”

  他们继续站着聊了几句。这些天潘乘风还没有与密友之外的人分享复健进展顺利的喜悦,他并不觉得现在与常人有什么不同,说到一半,撩起裤脚给董浩博展示他的假肢,还要自豪:“就算装上这个跑步也一样又快又灵活。”董浩博全程十分捧场,真像感受到潘乘风的好心情一般:“有些警校学员大概都跑不到那么快。”

  潘乘风有些意外,也许这只是社交应有的礼貌,又或者董浩博真的相信他能做到。

  他忽然皱眉扔掉手里的什么东西,潘乘风发现那是一截烧尽的烟头,才后知后觉刚才净讲他的事情,立刻又起话题:“来这里抽烟放松?”

  “对,”他也对潘乘风开玩笑,“写字楼,做吃人不吐骨头的工作。”

  “你看起来没那么凶,”潘乘风用手指在嘴唇上比划,“就是胡子太奇怪。”

  “是吗?”他伸手摸他的小胡子,有些挫败,“我还以为很适合我。”

  他们聊得时间比想象中久。结束东拉西扯的话题,潘乘风还想继续他的慢跑,与董浩博告别。他跑出去一段距离回头看,董浩博刚点起一支烟,在路灯下的缭绕烟雾中冲他挥手。

 

 

  这次交给他的任务是将炸弹包放在写字楼入口处的储物格,没什么难度,像是又一个刻意考验,不过潘乘风宁愿他们是在肯定他的个人能力。

  他穿上西装混入白领人群,迅速找到储物区完成任务,只是出门时意外撞到一个淡色西装背影,头发打了十足发油,右手夹一支没点燃的香烟。

  他觉得这个剪影有些眼熟,边走着,边在记忆中吃力地打捞出一个类似的背影。恰好这时前面的人回头望,潘乘风急忙换个方向躲避,自己反而一愣,不知道这时在躲什么。

  于是他又按原路继续走去,那人戴着框架眼镜,脸并不面熟,他应该没有见过。潘乘风与他擦肩而过,又忍不住回望,但他脚步不停,将香烟收起来,径直走进写字楼里。

  晚上他在抽屉边找到一张紧贴抽屉壁的名片,这才模模糊糊想起街灯下的一些聊天,和烟雾中模糊的影子。

  “祝你复职顺利!”他记得董浩博告别时跟他说。

  潘乘风重新将名片放回抽屉。

 

 



  他逃跑得太着急了,在弥敦道南将一个垃圾桶旁边的人撞倒在地。

  警力已经被吸引到北侧,但他仍不安全,余光扫到被撞到的人已经自己爬了起来,潘乘风转身又是一路狂奔。

  但他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他猛地停下,将来不及减速撞在他身上的人推出去,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是他刚才撞倒的人,穿一身破旧灰西装,头发太长,刘海盖住眼睛,手里拿着半满的胶袋。现在靠在路边栏杆上瞪他,一脸惊恐,活像见了鬼。

  潘乘风皱眉看他,想说什么,又看见道路远处的骚动,连忙用力压低帽檐继续跑,直到路边出现小巷,他连忙急转进去,三拐两绕,靠在墙上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体能似乎不错。


 

  麻烦事就在于这座城太小,他前不久又闹出太大动静,一定会上新闻。好在警方配合他,面对媒体宣称的爆炸案嫌疑犯脱逃也没有否认,要坐实他复生会成员的身份。

  潘乘风也没想到自己在这个组织内竟然渗透得这么深,但这点警方大概乐于见到。不用交接任务时他在网上查阅过往,读新闻报道,看他在照片中微笑的脸,却只觉得陌生。报道说拆弹专家在庙街一幢单位拆弹时断腿,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手按着断腿看配图中与霓虹灯混在一起的警灯,总觉得心中恻然:他的过往大概会彻底埋在这些文字中。

  有了印象就有了惦念,他慎之又慎,最后还是选在清晨偷偷前去打探。那栋单位事发层已经被封了起来,旁边的墙上还有些脏话涂鸦。他在楼道内徘徊,虽然还是什么都想不到,仍不愿意走。直到有一户的铁栅门响了两声,他才匆匆下楼。

  天后庙附近已经有小摊准备开张,有一个叫住潘乘风,问他要不要看相?他说不,那人仍不放弃,说赶早烧香也有好运。

  他不想要什么烧香的好运,只想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于是他听了那人的话,从正门跨进庙里。

  “要不烧塔香,五百。”

  潘乘风刚一进去就听到这句话,绕过缠满红布条的树,他居然看到那个在弥敦道被他撞倒的人,还穿着那身破西装,正低头数手中咸菜一样的一摊港纸。

  他听到身边挂灯的人小声叹了口气。

  “要不写利是封啦,菩萨会知道的!”挂灯的人最后喊道,踩着小梯将看起来很气派的灯挂在小院顶的一方天空内。那人顿了一下,最后妥协,转身回门口的木桌上拿利是封。

  “封多少利是,阿伯?”他抬头喊,突然看到潘乘风,张着嘴呆在原地。

  潘乘风皱眉,几步走过去,干脆地问:“你认识我?”

  走近了看,这个人并没有实际看上去那么老,只是他太落魄,眼睛又被刘海挡了一半,看上去就有种低声下气的邋遢。

  潘乘风不觉得自己过去有机会认识这样的人,但他的反应又实在奇怪,他不想放弃任何一点关于过往的希望,直逼到他面前,又问了一遍。

  那人已经收起惊讶的神情,眉眼重新低顺,咳嗽几声,轻声答:“对不起,我认错人。”

  潘乘风并不相信:“我之前在弥敦道撞到你,”他毫不客气,“你认识我。”

  “对不起,”他又道歉,声音带着点息事宁人的意味,“你们长得很像,所以我认错了。”

  听了这个回答,潘乘风顿时感到泄气,他最后追问:“你真的不认识我?”

  惊讶的表情重新回到那人脸上,他犹豫了一会,似乎在“是”或“不是”中难以抉择,最后什么都没有选,而是说:“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很久没有见过他。”

  说完他自己先淡淡一笑,像在自嘲:“我们也不熟,只说过几次话。如果我们现在见到,他大概认不出我。”话音刚落,又开始咳嗽。

  这一通话让潘乘风听得有些糊涂,他问:“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问题的指向,但这人似乎不需要他的反应,只是垂着眼睛说下去:“我渎职,进了监狱,刚出来不久,现在什么都没有。”又停了一会,声音更轻:“现在住在麦记。”

  “哦。”潘乘风明白自己在他身上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也许是他看起来太没有威胁性,或是他藏在刘海下躲闪着看他的眼神,让他还是耐心听完这通话,甚至还敷衍着接上一句:“麦记也可以住人?”

  “晚上可以。”

  潘乘风挑眉点点头,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问,就说:“那不打扰你。”

  他猛地抬头,眼睛完全从刘海下露出来,目光中带着一丝惶恐。潘乘风不明所以,直到隐约的广播声从庙那一头的收音机飘过来,爆炸案嫌疑犯从医院逃脱上演闹市追逐云云。他顿感危机,将帽檐拉低了些,对这个人投去带着威慑的眼神。

  他看起来没有被吓到,只是对他轻微地摇摇头,又点头,神色重新低落下去。利是封被攥出深深褶皱,这个人低头抚平,潘乘风抓紧时间大步跑开,一路跑出了天后庙。

  背后重新传来他的声音:“阿伯,利是包多少比较好?”音量刻意放大了些。


 

 

  他感到天地都在一起震颤,但他不知道只是他在发抖,还是周围真的已经天翻地覆。如同沉船出海,记忆一起涌向他的过程尖锐痛苦,却又充满缓慢的迟滞。

  在干杯声,欢笑的脸,与爆炸火光惨叫的间隙,他隐约想起了烟雾中的人影,他忘了他的名字,但记得他给他起的绰号叫金融才俊,他第一个祝他复职顺利。声音与轮廓渐渐与新鲜的记忆重合,直到勾勒出天后庙中铺天盖地的红,放轻的尾音和低垂的眼睛。

  他无需因为它背负什么,也无需为它感到忧虑,它似乎是这场记忆的海啸中最无关紧要,却又最不让他痛苦的东西。

  但他现在还有太多路要选,太多抉择等他完成,像以前的很多时候一样,还有很多需要他去处理的千钧一发的时刻…正如他此刻其实已经在前往接头地点的路上。

  这也算是复职吧?他忽然莫名其妙地想。

  也许等这些都做完,他们再有缘遇到的时候,他就可以向他解释上次的尴尬,他们还可以点支烟再聊聊天,他曾经给出比过路人要多一点的善意,或许这次可以换潘乘风来听听他的这五年。不知他为谁写利是,需不需要帮他再烧塔香?

  潘乘风想起他身上过重的烟味。

  只聊天也很好。

 


 

“警方日前在发布会中通报,青马大桥爆炸案的主谋为近年来活跃的恐怖组织复生会,同时确认该恐怖组织主谋均已落网或死亡。警方亦披露恐怖组织原计划为劫持港铁并攻击香港国际机场…”

 

“继警方为复生会系列爆炸案中殉职警员举办高规格纪念仪式后,民间亦自发纪念爆炸中的罹难者……在待重建区域外侧放置鲜花……”

 

“近日一无家者遗体在夜巴被发现,重新唤起社会对无家者群体的关注,更有学者认为大众不应再抱有无家者不思上进才流落街头的共识,因其中涉及到关于社会保障的一系列讨论……”

 

“那么我们这次鲜城有宝地要分享的地点就是天后庙,其实我都怀疑它需不需要我们刻意分享,毕竟它早就融入我们日常生活中了对不对?譬如你看这些塔香,都是各地善信感谢天后保佑…当然也有系红布条,或者干脆写利是封…红布条有很多,利是封好像没有看到几个…啊,这里有两个!譬如你看上面可以写愿望,比如健康,平安,也有人只写人名,因为菩萨自己知道的嘛!比如旁边这个,潘——潘乘风——”

 

-END-





废话时间:拆弹里的五年前是15年,五年后居然真的是麦路人们睡麦记的20年。题目来自侧田的《中环》,“任你等,一早注定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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